只有荒凉的沙漠 没有荒凉的人生
有志者,事竟成,破釜沉舟,百二秦关终属楚;苦心人,天不负,卧薪尝胆,三千越甲可吞吴。多少个昼夜更替,多少个春去秋来,多少场风沙磨砺,白芨滩治沙人顶着风沙前行,向着沙漠深处覆盖过去,再大的风沙也休想将他们拔起、湮没。
我是宁夏灵武白芨滩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宣传科的一名工作人员,从2016年参加工作至今已经8年了,到现在依然还能记得第一次站在保护区门口时那种万千思绪的忐忑,但我知道我站在了人生的又一个起点,未来的精彩抑或坎坷,推开了这扇门,路就要一步一步走下去。
没有来到白芨滩保护区之前,对于王有德、对于治沙,印象只停留在小学的语文课本里,沙漠荒凉而深远,治沙人朴素而深沉,他们身上背着几十公斤的麦草秸秆,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一望无际的沙漠深处走去,记忆很模糊但又让人难以忘怀。但直到第一次走进毛乌素沙地,看到柠条、花棒等沙生灌木在初春的微风下随风舞动,彰显出旺盛的生命力,站在绵延起伏的沙丘上极目远眺,一望无际的绿色植被映入眼帘,极致的震撼、自豪充斥在心中。很难想象这里曾经“一年一场风,从春刮到冬;天上无飞鸟,地上无寸草;黄沙漫天舞,沙丘比房高”,满目苍黄曾一度是白芨滩的生态底色。饱尝生态恶化之苦的白芨滩,过去几十年间战黄沙、治水土,染绿荒山、扮靓城乡,三代白芨滩人用青春、汗水将沙漠变成绿洲,绘就一幅全新的生态画卷。这奇迹的背后是白芨滩人自强不息、战天斗地的创业史,是艰苦卓绝、永不言弃的奋斗史。
在白芨滩工作以来,我为数万人讲过白芨滩的治沙史,讲过“宁肯掉下十斤肉,不让生态活了后”的治沙精神,讲过全国治沙英雄、全国劳动模范、人民楷模-国家荣誉称号王有德,“挺身就职工”“雪地里的脚印”“口袋里的剪子”等一系列的感人故事。但今天我不仅只是讲他,而是将目光聚焦于在他背后默默无闻、奉献在治沙一线人的人生,他们的精彩故事带给我的别样感受……
“一块砖”--王学林
他叫王学林是保护区管理站的一名职工,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,到大家口中的“一块砖”哪里需要哪里搬。有过困难,想过后退,但也享受荣誉,他深知每一次的进步都来自党组织的信任及培养,领导的关心和同事的互助,也得益于自己永不服输的劲儿。
1988年的春天,在人生最美的岁月,他踏进了白芨滩防沙林场的大门,在甜水河管理站参加了工作,期间开过解放车,也护过林。1991年,林场实行改革,制定了“以林为主,林副并举,多种经营,全面发展”的兴场方针,作为林场的第一个自办企业,灵白机砖厂开始筹建。要想制砖先得有水,场里规定开挖管沟压水管的活得自己干不许雇工。有一天,老局长王有德看到了他,提出要跟他比赛看谁挖的多,他可不认输,两人你追我赶,旗鼓相当,自那次以后,王劳模逢人就说“王学林这人,踏实,能干。”于是9月份机砖厂开始投产的时候,他便被安排到出砖坯子的岗位,那可是个与机器比速度的苦活,机子有多快,他的手就得有多快。机子从早上5点开始,晚上12点关机,中午只休息一个小时,每天大约要出5万块砖,他手上磨起的水泡就没消停过。1991年底,短短几个月的时间,砖厂就盈利了4万余元,机砖厂盈利为他们淘到了多种经营的第一桶金,极大地提振了他们对机砖厂的信心。而他也因工作突出成为了甜水河管理站的生产队长。
1992年,灵武市政府将大泉乡东边的8700亩沙荒地划拨给林场,要求到年底初步开发1000亩。在时间紧、任务重的情况下,王劳模领着几十名职工开始向沙漠“进军”,这其中就有他。时值国庆,大泉一望无际的沙漠充满了肃杀之气。个子高,腿长,且能走的他,被安排拿着尺杆,对每块需要平整的沙漠进行测量,打点定位,每天几公里的沙漠徒步,回来时脚重若千斤,倒头就睡……整整59天,他没有回过家,晚上睡在阴湿寒冷的工棚里,经常被冻醒,睡不着觉就透过木板缝隙数着天上的星星。没地方做饭,他们就啃干馍。最难过莫过于头一天挑好的渠,一夜之间被风沙填平了;前一天刚种好的树,第二天被风吹的东倒西歪;刚刚开垦出来的田地,一场风就被埋得无踪迹……他不止一次在深夜流过泪。可是哭归哭,活还的干,渠埋了,再挑出来;树苗被毁了,重新补上;田被掩埋了,重新开出来。作为一名党员,攻坚克难,迎难而上,有怨却无悔。现在走在大泉管理站,鸟语花香、瓜果飘香,亭台楼阁,就连原国家林业局局长贾治邦到大泉考察后,都感慨道“阳光、树林、小洋楼,这么美,白芨滩的职工生活好啊”。这里面有他的泪和汗,哪能不欢喜呢?
1998年,场里号召职工参与果园转让经营。在大会上,别人还在犹豫等待观望的时候,作为生产队队长,他积极响应了场里号召,以身作则,承包了25亩果园。他想,这是场里给职工置下的一份脱贫致富的产业,果树管好了,经济收入肯定会大于工资,另一方面还能起到防风固沙作用。之后,他认真参加每次果树栽培专家的讲课,从果树的施肥、修剪、疏花、疏果等多方面虚心请教,还购买了很多关于果树的书籍进行了自学。通过艰辛的劳动,他管理的果树长势喜人,硕果累累,2014年收入近15万元。作为队长,他也时常是职工们口中念叨的人。
“王队长,我这果树还需要疏花吗,你能帮我指导一下吗?”
“好的,马上来”。
“王队长,我的果园什么时候淌水?”
“别着急,一切等通知”。
“王队长,……”
职工不会的他来教,职工不懂的他先学,被别人需要且认可,他想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了。
之后,林场还积极争取国家、自治区林业部门的支持,引进外资,实施项目带动战略。2002年,日本政府对华援助最大生态项目-中国黄河中游流域宁夏防护林项目在大泉管理站实施。为了完成好这个项目,场里引入招投标承包机制,把项目分成10个标段,而他作为生产队长,一个人就负责了4个标段,是全场职工承包治沙工程最多的,也是最难得。每天天不亮,他便带着干粮和水到各个村子收购麦草扎设草方格。夏天,沙漠中温度高达50多度,炙热难耐,脚踩在沙子上烫的人钻心地疼。那时,没有交通和通讯工具,陪伴他的只有一辆摩托车。有一次,他骑着摩托车在去往项目区的路上意外滑倒,左肩骨折,冷汗一滴滴往下流,真的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到了诊所后,打上石膏固定,医生劝他多休息,他心里百转千回,怎么能休息呢?一个萝卜一个坑,得坚持啊,他休息,项目区标段的用的麦草谁来买?民工的工作量谁来盯?苗木的成活率谁来管?就这样,他一天也没敢休息,像钉子一样钉在工地上,凭借着自己的努力,当年治沙造林成活率高达85%,项目顺利通过了验收。
“不积硅步,无以至千里;不积小流,无以成江海。”现在,林场的治沙成绩有目共睹,一片片的沙漠变成了绿洲,治沙也牵动着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心。胡锦涛、习近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白芨滩视察指导并给予了高度评价。这成绩里,有我们所有治沙人的泪和汗,怎能不自豪呢?
青春无悔 砺砺前行——马少岐
2年的临时工,5年的技术员,5年的副站长,12年以来一步一个脚印拼出来的成绩,他是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习惯了,习惯了”,习惯了工作3年只休息了5天,习惯了春季造林忙的时候,21天只按时吃了3顿中午饭,习惯了晚上在户外搭帐篷睡觉时,床上的自己呼呼大睡,床下的小蝎子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。他叫马少岐,一个敢拼的治沙人。
风沙为伴苦亦乐,择路前行志弥坚。他说,干林业的确实是辛苦,但却很有意义,无私奉献的林业人还有很多很多,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,才有了如今我们人进沙退、绿树成荫的景象。对工作兢兢业业,认真负责,对工人诚心诚意,赤心相待。这样的他谈起妻子时却露出了满眼的心疼和遗憾。
他跟妻子是同学,相知相恋了8年,2011年年底才结婚,结婚时正是秋冬植树的关键时期,结婚前一天晚上10点多才回去,新婚当天下午就回到单位连夜工作,妻子哭了;2012年妻子生小孩无数个电话催促时,因为工作无法离开,妻子生完小孩4个小时后我才出现在病房,妻子又哭了。“心疼,真的是心疼”。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,作为一家之主,多年来,每天起早贪黑,面对妻子的怨言,从来没有陪她逛过一次街,面对小孩成长的缺席,从未带过小孩出去玩过,他欠家庭的情感债太多了。
我不解的问他:“后悔吗?”
他扬了扬眉,笑的肆意而妄为:“什么是后悔?”
跋涉了许多路,吃了很多苦,坚守着心中的希望,这就是他的信念。
只有荒凉的沙漠,没有荒凉的人生。在白芨滩这片热土,还有很多他们这样的治沙人,他们无私奉献、不畏艰险、她们英勇奋斗,令人敬佩,沙漠会记得他们的每个细节、每个脚印。我为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而骄傲自豪。如今,审视毛乌素沙地,欣赏白茨滩沙漠变绿洲的独特风景,感受清风绿树,倾听雁鸣隼啼,在这里,已然没有了荒凉的沙漠,只有通过努力获得的美好人生。